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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摸鱼儿 浮玉流光 17

  • 作家相片: 猫镇之主
    猫镇之主
  • 5月13日
  • 讀畢需時 13 分鐘

17 人不语

 

 

唐闻晋最近的眉心,几乎没舒展开过。

 

他原以为自己谋得的是一桩安稳体面又不太辛苦的美差——青梧镇,紧挨江州州城,来往商客如织,镇中自有巡捕和会馆料理俗务,不必他事事亲躬。又因远离蜀州唐家堡,那些打着祖宗牌位要差遣人的亲族也难一脚踹到这边来,正好落得个“天高皇帝远”。为了这个位置,他托了三重门路,上赶着托人递话,送出去的字画古玩都快能编成一册,才好不容易争得下来。谁知福地未享几月,江州便换了主事。

 

那个唐骁,年纪轻轻,据说还受过家法。仗着是长房出身的七公子,又得老太太欢心,一到江州就将前任主事定下的规矩统统推翻,把城里上下搅得鸡飞狗跳。此人话虽不多,可手底下催人做事那叫一个紧——短短一年,江州城里巡城弟子换了三轮,街市清了两遍。连他们这外镇的,也得按月进城报到,平日里还不时被点名问话。唐闻晋咬牙忍着,把年节封赏、人情账簿全翻了个遍,想着陪这个新来的小崽儿耍安逸了,堡里自然会换个稳重的接任。可谁知好死不死,这小子竟然又跑去招惹江南霹雳堂。

 

霹雳堂嘛,唐闻晋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到底,江州自古就是我唐门的地盘,连州府官老爷见着唐门的人都得客客气气的。霹雳堂倒好,硬是在江州城墙根底下起了个水寨,开了个分舵,着实碍眼得很。但说实话,对方也不过是往城里掺了点沙子,又没真想把江州翻个底朝天。前任江州主事唐昭南大哥,有次酒过三巡,就说了句掏心窝子的大实话:那些从霹雳堂进来的商家,比咱们本地的还老实。你要多收一成两成的月钱,他们不但不敢闹事,还得笑脸迎着送礼上门。你就当养了点外姓人,图个江州市面更热闹,何乐不为?再说了,唐门真正重要的东西,压根不在江州城里,哪一样不是藏在唐家堡中?那些江南人,就是再能掏,也掏不到根上去。

 

好吧,就算你唐骁年轻气盛,想要搞点功绩出来讨老太太欢心。那也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吧?真要立威,你悄悄刺杀几个霹雳堂的大人物不就完了?在自己地盘上,唐门要神不知鬼不觉弄死几个人,还不是张张嘴的事。非得摆出一副推平整个水寨的架势……行,你是主事,那也由得你。可问题是——那跟我青梧镇有什么关系?你唐骁不是本事大得很吗,结果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水寨都收拾不了,反倒扯着周边几个镇子一块儿陪着折腾。就说上个月吧,城里来了个传令的,张口就把他镇上那二十几个守备弟子抽调去,说是要清剿什么山林哨点。仗打得不大,回来却是十几个挂彩的,兵器报废一堆,光是伤药就耗去两旬的库存。那帮弟子一个个歪倒在屋里,连喘口气都带着股药味,他看着就脑仁儿疼。

 

偏偏这头刚歇稳,霹雳堂又大张旗鼓地调兵过来。你看,捅了马蜂窝了吧?从镇口望出去,水寨上的灯火是一晚比一晚密,连夜间巡哨的号角都比前阵子紧促了几分。更叫他心烦的,是那位“七少爷”手下的白毦亲兵几乎天天上门传令,张口闭口不是“速备粮器”“准备转运”,就是“集结队伍”“随时调派”,一副明天就要杀到江东的架势。好像他唐闻晋这堂堂四十多岁的镇守,不是你唐骁的叔伯辈,也不是青梧镇的一方之主,而是个被派来看粮仓的外姓小吏,说调就调、说动就动。

 

这几日他连坐下喝口茶都难得安生,白毦带来的“指令”总是一页接一页:备箭、补靴、清点存粮、挖堑壕、整操典……镇上那二十来个守备弟子,本就是调训用的闲人,哪见过什么大阵仗?他好不容易把这群人从茶馆酒肆里一个个捞出来,一人一脚踹上了校场,吆喝几句便要练阵。练上三五天,太阳一晒就倒下几个,连“齐步走”都走不齐。来验收的白毦眉头紧得能夹死蚊子,他自己看着也臊得慌。

 

唐闻晋一边揉着额角,一边望着窗外被夕阳晒得卷起边的兵器清册,一口老血几乎要喷出来。他本想着来这青梧镇,养花、听戏、陪几个知情识趣的女子小饮小酌,风雅日子过得安安稳稳。如今倒好,一身清闲尽成了折腾,要不是顾忌那位七少爷背后的家族分量,他早就甩了这鸟镇不干了。

 

“报——镇守老爷!”一个大嗓门弟子惊抓抓地从院外跑进来。

 

这弟子是唐闻晋老家一个长工的儿子,唤作桑二皮。整日游手好闲,不过脑子倒是机灵,行事也有几分眼力见儿,正合唐闻晋的脾气。那年上任青梧镇时,干脆就把这小子带在身边,给了个守备弟子的名头。这厮平日里也还算沉得住气,今日却跑得跟屁股着火似的,也不晓得出了什么乱子。

 

“说过好多回了,在这里要叫镇守大人。”唐闻晋不耐地斜了他一眼,“遇到事情莫要慌。慢慢说,啥子事?”

 

“大人,李红苕他们在镇子北面林子里发现了几个霹雳堂的奸细。”桑二皮额头冒汗,一边抹一边飞快地说,“看身手还可以,哥几个不敢硬碰,就叫我先回来,多喊些人去围。”

 

“什么!”唐闻晋闻声立马站了起来。大战在即,这时候在外头活动的斥候,那可都是精锐,他心里还是有数的。他早忘了自己方才还训人“莫要慌”,一把抓起鸳鸯双刀便往外冲,临走还不忘朝桑二皮丢下一句:“我先过去看看,你赶紧喊人,都往北边去!”

 

这个李红苕,最不让人省心!唐闻晋一边匆匆往镇北赶,一边在心里暗骂那个过分积极的弟子。李红苕平日倒也算是听话的,年轻娃娃,一心就想着混出个名堂。这次和霹雳堂动起手来,他是训练得最用心的那个,甚至有时候还主动帮他教别的守备弟子列队。上次白毦来验收,唯一被夸了的就是他。积极是好事,可你李红苕再积极,也别给镇子招灾惹祸。几名霹雳堂斥候虽说掀不起什么风浪,但要是真让自己这边折了几个守备弟子,他唐闻晋少不得又得听那位“七少爷”身边亲兵冷嘲热讽一通。

 

待到唐闻晋赶到出事地点,见了眼前情形,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树林间一片空地中,李红苕正带着六名守备弟子,与对面三人对峙着,倒也还未动手。彼此都不肯先退,但局势仍在控制中。对面三人,一看就是霹雳堂的斥候。为首那位居然是个模样标致的女娃娃,看起来年纪不大,顶多也就和李红苕相仿。脸上既无杀气,也不见慌张,神色平静得很。另一个,是个打扮得齐齐整整的青年公子,哪像是跑出来做斥候的,倒像是游山玩水走错了道。做斥候任务都能穿得这么周正,唐闻晋活了这把年纪,还真是头一次见。至于第三个,则是个更年幼的小娃娃,长得圆圆润润,倒颇招人喜。哪怕此刻被团团围住,嘴角还挂着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他轻盈站姿,八成是练过轻身功夫的。

 

被围的三个气定神闲的。反观自己这边,人数是对方的两倍还多,却一个个脸上写满紧张。除了李红苕还算镇定,其他几个弟子几乎都像是随时准备拔腿跑路的模样。

 

唐闻晋心中清楚,江南霹雳堂的人,大多以拳脚功夫为主,身上往往还藏着几件辅助机关。眼前这三人手里虽没见兵器,但身上到底藏了几样玩意儿,就不得而知了。论年纪,他自是比对面任一人都大。可要是把他们三个岁数加一块儿,那自己还是年轻不少。所以他要是动兵刃,也算不得欺负小辈。

 

这三人一看就是精锐斥候,若真能把他们一举拿下,接下来在七少爷那边多少也能争点面子、少受点气。唐闻晋心里打定了主意,手中双刀轻轻一振,大大咧咧地从林中走出,朗声一笑道:“几位从江东远道而来,入我青梧镇地界,怎么也不先知会一声?我这镇——哎!?你们……这是!……不讲规矩的吗?”

 

他这边话才说到一半,对面的女子忽然轻轻一点头,示意了下旁边的两人。下一刻,那原本像是来游春的公子哥便抬手一扬,寒光乍现,两道劲芒已破空而出,直取唐闻晋面门!

 

唐闻晋见那两道寒光一前一后,宛如电走游龙,直取面门,来势狠辣。他来不及细看,身形一矮,双刀交错挡于面前,“锵锵”两声,竟是两柄寸许飞刀斜斜弹落,落地翻滚数下,寒光犹在,力道之巧劲令人心惊。

 

“哼!”唐闻晋冷哼一声,心头直冒火。

 

他年轻时走江湖,那可还是讲究些规矩的年代。你来我往,起码得把场子搭圆了、话头抛清楚了,才好动手。哪有像现在这样,话才说一半飞刀就招呼上来的?真是——年轻人,不讲武德!

 

他身形一展,双刀顺势一分一合,踏步欺近,气势如潮,刹那间便向四周蔓延开来。他这一对鸳鸯刀乃堂内制器高手亲铸,左刀长而重,右刀短而轻,专为配合他所修的“参合双刀法”——一套攻守互补、变化精奇的实战刀术。当年他初出江湖,便凭此刀法在西南地面上打出不小的名头。虽多年身居镇守之位,“双刀客”的称号早已尘封,但这套他平生最得意的技艺,从未有一日荒废。

 

此刻刀法一展,沉稳中藏锋,刀光紧凑如织,凌厉逼人,竟在刹那之间将对面三人齐齐逼退半步。

 

楚行烟却在退势中骤然出手,早已蓄势的袖中绢索激射而出,身形游走如絮,脚下轻点,宛若林中飘雪,不与唐闻晋正面碰撞,专以绕步引敌,避实击虚。她手中机绢末端藏有极细银钩,一道银光穿梭林影之间,忽隐忽现,瞬息便缠住了唐闻晋的去路半步之距。此招不为伤敌,只为扰节奏,一线之偏,便足以牵动后招失衡。

 

张元清早已不知和楚行烟这样配合过多少次了,许多动作几乎已是下意识反应。见她身形发动,便趁隙而入,左手扬,右手旋,一连五道飞刀疾掷而出,刀光贴着楚行烟衣摆与发梢边缘划出,角度刁钻,招招攻向敌方空门。

 

唐闻晋被楚行烟的游动步法扰乱视线,一时间看不清飞刀掷出的手法。但他身为唐门出身,对各种暗器轨迹的感知几乎已是肌肉本能。只见他双刀一展,腕劲微抖,连破三刀,刀背格挡间寒光四溅。余下两刀避开护刀,从侧斜而入,他却在毫厘之间偏头缩肩,硬是以一线之差从容避开,只在发鬓与左肩各被削下一缕发丝与衣角。

 

张元清暗自轻叹:“好功夫。”手指一翻,袖中又悄然扣住五枚飞刀,神色冷静,静候下一个空隙。

 

此刻,元宝已如狸猫穿林般悄然绕至唐闻晋身后。他身形极轻,脚下踩着自制的小型浮板机关,一踩一弹,竟能一跃丈余,飘忽如影。他从袖中洒出一把细如粉尘的银屑,随即指尖轻弹火石,引燃之后,便见林间瞬起迷光火雨,银焰飘洒,遮蔽了唐闻晋的后方视野。紧接着,元宝猛然拔出藏于腰间的短棍,往地上一戳,“噗”的一声脆响,一道暗藏的机关网从地面弹起,疾速张开,犹如毒蛇吐信,拦腰袭向唐闻晋膝下。

 

唐闻晋大喝一声,原地旋身如龙,双刀翻卷——左手长刀劈碎飞网,右手短刀斜上横扫,带出一道精绝刀气,正是一招攻守兼备的双刀绝学“燕剪秋芦”,破开了漫天光雨与飞丝,刀锋如梭,直取元宝中宫!

 

可就在这一瞬,他眼前忽地一花——

 

却是楚行烟反身杀来,脚下轻点枝杈,一式“流光踏雪”展开极限位移,身形若惊鸿掠影,转瞬欺近。她并未正面出掌,而是身形猛然一俯,如贴地落雪般绕至唐闻晋身侧,紧接着拔身而起,绢索缠臂疾旋,赫然是妙观新传的秘术——“拂云牵丝手”!

 

唐闻晋察觉不妙,右手刀势陡变,疾挥横格楚行烟来掌。不料掌风未至,腕上却已感到数缕若有若无的牵引之力,仿若蛛丝缠腕,悄然将他小臂一拽,刀势微偏,短刀顿生滞意。几乎同时,左手长刀“铎!铎!”两声震响,两柄飞刀贴刃穿来,角度狠辣,精准封住他回救之势。双刀联动被生生截断,气机顿乱。

 

没有浪费这由默契配合制造出的稍纵即逝的时机,楚行烟右掌翻出,五指如兰花乍绽,一式“烟霞皓掌”凌空拍落。掌势迅疾而烈,内蕴金丝暗劲,劲力凝如丝缕、薄若刀锋,贯骨穿气,直取唐闻晋左肩要穴!

 

“——内堂武功?”唐闻晋惊呼,心头剧震。刚欲撤步回防,却见元宝已欺身而上,灵巧腾挪一步踩住他回撤之路。张元清更是早有准备,三柄飞刀“刷刷刷”自侧掠过,斜锁他转身空门。

 

唐闻晋虽功力深厚、招式精熟,且久经实战,称得上老辣沉稳,然于这电光石火之间,也难再找到任何回转余地。楚行烟掌势疾至,若流云断岭,正中其左肩。唐闻晋闷哼一声,借其冲力堪堪躲开三柄飞刀。身形踉跄两步,右足踏空,脚下再被地上未收的机关网绳余缕绊住。双刀未及翻出,整个人已单膝跪地。

 

唐闻晋心头一沉。那领头女子方才一掌击出,分明是霹雳堂内堂才有的高明武学。打到这一刻,他已不再奢望留下眼前这三人。江南霹雳堂的内堂弟子素以稀少精锐著称,外门千百人里也挑不出几位够格的,听说每年也只收三四个而已。而且新入者还得干满一年堂务,方能得授真传。可那女子方才带动他右手偏斜的那一掌,内力劲道圆转、分寸极准,绝非泛泛之辈所能为,必是出自内堂武学无疑。再看她起手时那由远及近、如絮如烟的步法,飘逸灵动、毫无破绽,不知是否亦是内堂所传的身法……如此一来,此女年纪轻轻,竟已是内堂的积年老弟子!

 

平日里江湖上难得一见的霹雳堂内堂弟子,如今却仅带着两个人,在自己这青梧镇边上当斥候?唐闻晋心里一阵发苦——自己是何德何能,竟招来这等人物?

 

此刻,无论这功劳有多大,唐闻晋都不再想抓人了。自己到底打不打得过且还两说……就算真赢了,后头只会更麻烦。霹雳堂的内堂弟子,哪一个不是要拜过师、立过誓,才能得真传?年纪轻轻的能练就那等手段,背后少不了有内堂长老亲自教导。自己若真把这女子擒了,转天怕是就有内堂长老来把青梧镇的瓦都掀了。要是运气更差一点——这女娃娃若竟是那“碎岳山君”霍万山的爱徒,那自己就啥也不用说了,直接打好包裹搬进唐家堡了此余生吧。

 

心念至此,唐闻晋一面暗自戒备,一面缓缓起身,正准备说两句场面话,把这事轻轻揭过。反正自己方才又没当众点破对方的霹雳堂身份,对方三人也一言未发,这顶多算个误会。等回头李红苕他们真要上报,他就打死不认,说自己根本没看出对面来历。最多挨顿骂,被斥一句昏庸而已。但至少这几个不中用的守备弟子,算是保下来了。

 

谁料,他这话还没来得及张口,那三个方才占尽上风的霹雳堂弟子竟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色,身形一晃,已往东方疾掠突围。

 

唐闻晋心头一突,转头再看自己这边——守备弟子果然不中用。战时插不上手,现在连人逃了也拦不住。李红苕刚追了一步,就被一柄飞刀扎在小腿,踉跄倒地。其余几人则一动也没动,把“以不变应万变”的高深武学技巧发挥到了极致。

 

唐闻晋口中敷衍地喊了一声:“贼子哪里走!”随即便走向李红苕,想去看他的伤势。这时,桑二皮带着四五个弟子从林中急匆匆奔出,气喘吁吁地冲到唐闻晋身边。他还未站稳,便大声说道:“镇守老爷,想不到那几个奸细如此强悍!幸亏我们赶来得及时,救下了诸位同门!”

 

那几个原本就站在李红苕身边的守备弟子,听他一说,像是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得救”了,把一直端着的架势撤了下来。两边加起来十多个人,此刻站成一团,个个大声喘气,仿佛刚经历过一场生死鏖战。

 

忽听人群中一人大喊:“多谢镇守大人相救,赶跑那三个恶贼!”话音刚落,众人便一哄而起,纷纷应和,一时之间,在这黄昏之下、影影绰绰的林间空地上,“镇守大人神勇”“镇守大败贼人”的呼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

 

唐闻晋没有理他们。他走到地上的李红苕身边,俯身看了看他腿上的伤。没伤到骨头,筋脉血络也未见异常。看来那耍飞刀的公子哥并不是真想下死手,只是为了阻他追击罢了。如此看来,他们的目的,怕并非是为了日后夺取青梧镇而来刺探。若真是要布局、布哨,以他们那等身手,怎会轻易被李红苕这帮毛孩子发现?这就很有些嚼头了……嗐!这关老子什么事?劳力者治于人,劳心者累死人。让江州城里的那些啥子七少爷八大姑的去想这些吧。

 

唐闻晋弯腰将李红苕腿上的飞刀取了出来,又亲手替他做了个简单的包扎。李红苕始终沉默着,既没喊疼,也一句话不说。只是某个时刻,他眼角似乎闪过一丝水光。他不明白,刚才那一战,似乎只有自己是真心实意想抓住那三个敌人。难道那不是敌人吗?

 

唐闻晋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他大概能猜到这个平日里积极有朝气的弟子心里在想什么。气盛热血的年轻人最是麻烦……嗯,等他伤好了,传他一套“破风十三式”,再把他打发到白毦那里去吧。省得在自己辖下埋没……不对,添乱了。

 

………………

 

“楚老大,刚刚唐门那老家伙还真有两下子。”元宝一边在树林里穿行,一边兴奋地低声说着,“我那网子可不是普通货色,他竟然能一刀劈开,还差点反手砍了我一记,吓得我差点踩空崴了脚。”

 

“嗯,他的刀法很实在。”楚行烟语气平静,话里却带着几分认可,“底子扎得稳,出手也沉,是实战里磨出来的老江湖。”

 

她顿了顿,语气一转,带了点调侃:“要是唐门坐镇的都跟他一样扎实,之后咱们就别费劲等领头的了。随便逮个弟子打一顿就跑,也够他们头疼的。”

 

“也就那样。” 张元清轻描淡写地接了一句,语气平静中带着点轻蔑,“这些早该退隐的上一代就是太讲章法了,一动手就想走全套。偏偏咱们仨不按套路来,他就被牵着走了。身为唐门宿将,竟然连个机关暗器都没有。亏得我还想见识下唐门暗器到底有多神妙呢。”

 

“说得也是。”元宝嘿嘿笑了两声,“饶是他手底下够硬,还不是被楚老大一掌直接拍跪下。说真的,刚才那一下真漂亮。我可是在他背后亲耳听见的,‘咚’地一下,贼响亮!”

 

楚行烟失笑,侧头看了他一眼:“行了,要讨表扬就直说。你绕到他背后点火的时机拿得很好。要不是你那一下遮了他后路,我那掌可不一定能打得实在。”

 

元宝搔了搔后脑勺,笑得更开心了:“嘿嘿,那当然啦。清哥的飞刀也不是闹着玩的嘛。说到底,还是咱们仨配合得好!”

 

张元清淡淡地接了句:“可惜没能顺便查到点儿什么线索。”

 

楚行烟轻声“嗯”了一声,语气微沉:“那人不笨。你刚才对那弟子手下留情,他应该能看得出来。如果他联想到些什么……也在情理之中。”

 

张元清略一沉吟,低声道:“是我考虑不周了,老大。不会坏了事吧?”

 

楚行烟却语气一转,轻松说道:“无妨。再走两个镇,我们就折返回江州城边,与小棋他们汇合。唐门就算真起疑,也反应不过来,更锁不住我们。”

 

三人不再多言,只听脚步轻响,林影婆娑,转瞬人影已隐入夜色之中,往东面的澄塘镇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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