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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摸鱼儿 浮玉流光 11

  • 作家相片: 猫镇之主
    猫镇之主
  • 5月2日
  • 讀畢需時 12 分鐘

11 欲鸣

 

 

乌飞兔走,光阴荏苒,转眼已至启霆十九年盛夏,陵州暑气方炽,蝉声满城。

 

铃堂楼三层,午后骄阳如灼,窗格上映出的细碎镜纹明亮刺目,像是要把窗格烫出一个个窟窿来。

 

夏观棋正坐在东偏阁一角的案前,一手托腮,一手指间旋着一节黄铜齿轮。桌上铺开的并非正经公文,而是一张他自己画的“风声节点图”。笔连线如蛛网密布,图心嵌有一枚机关转盘。只需拨动中枢轴钮,便可弹出下一份待办卷宗的编号与其在楼中所藏位置。

 

此物唤作“事由指引盘”,乃他入铃堂之后,为逃记那部烦人的《风衡藏要诀》所造的自用小器具。《风衡藏要诀》原是每一名铃堂弟子都须倒背如流的口诀,总结了楼中卷宗存档的规制与位置。小夏入堂已逾四月,至今仍只记得开头几句:“山北风重,密事藏中;水西影浅,闲语归东。枝分五类,案列三重;急缓有序,清浊分宗……”后头还有百余字,不独佶屈聱牙,更为押韵强求而乱了逻辑,实在不堪入脑。

 

在小夏看来,既已有既定分类与存档规则,何不索性制个机关,将类目与所藏一一对应,查阅之时一拨即知,总好过耗去数日,强塞入脑。于是他花了半日功夫,造出此“指引盘”,供自己查阅之便。铃堂诸人早已倒背如流,自无此需,然他一介新人,凭此迅速追上诸人步调,卓成岚副堂主不但未责,反而予以嘉奖。铃堂素崇实效,只要真能省事,手段如何,并不拘泥。

 

尝得甜头之后,夏观棋愈发放心,大胆鼓捣起各式“摸鱼利器”。

 

铃堂弟子素以“能背百份消息不出错”为傲,偏他一来天性懒散,二来又哑不能言,既无法背诵转述,更懒得抄录整理。于是他干脆动手,将原本用作临时调用的木质卷宗盒加以改造,另设铜轴齿轨、折页机关,再辅以三轴进行索引:一曰“由引定序”,以察事起先后因由;二曰“传脉所循”,以辨消息源流脉络;三曰“异征品第”,以定征兆轻重缓急。

 

整副新式“折轴卷宗盒”机关灵巧,三轴索引可单独提取,亦可交叉套用,内设轻质折页可供插写摘录,转盘定位层格,拨动即显其所载消息之源、类、等级。小夏每日只需依本日分派,提前将可能用到的机密卷宗一并抽调,分类嵌入,便可一日不动身离席,再无奔走调档之苦,也不必如旁人一般将大量讯息强行记入脑中。

 

起初,堂中诸人皆嗤之以鼻,讥其为“懒人所制”“儿戏之作”。然不过数日,几桩风声节点更新频繁、往返频仍的要案,反倒纷纷仿其所制,采用其法。原本标榜过目不忘的几位师兄师姐,私下竟也悄悄来向他借观其盒中结构。

 

便是那一向沉稳冷静的副堂主卓成岚,某日巡阁至他案前,也微一侧首,语气平淡却压不住几分感兴趣地低声问道:“你那盒子……可有余样?”

 

铃堂乃消息汇聚之所,规矩森严、滴水不漏。夏观棋之摸鱼妙术,自不敢明火执仗,需藏锋于简、障眼于制。

 

于是他又悄然为自家案台添设一具新巧机关。此物乃是一只竖立的小型轮盘,盘面分绘三段:“公务在身,谢绝打扰”、“暂时离座,待我片刻”与“歇息片刻,可作商谈”。轮盘之下设一指针,脚踏暗格踏板,便可控其转动,指针随势而移,旁人一望,便知其当下所处状态。

 

铃堂诸人皆知他哑不能言,见此设制,无不以为是他为人交接所便,意在免生误扰,反倒暗自颔首,称其用心周至。殊不知,那一格“歇息片刻”,自机关设成以来,指针便从未指向过一次。每当有人路过查看,所见非“正在处理公务”,便是“方才离席调卷”,无一不是恰到好处的勤谨模样。

 

若无此“歇息”一格,旁人未免心生疑虑,觉其人从无间歇,反显矫饰;而有此一格却从不启用,反令人信其自持律严,不假懈怠。此“歇息”一格,虽终年不用,却承载这个器物唯一的用处,正合道家“无用之用”的真意。

 

久而久之,堂中竟传出一句评语:“那哑弟子嘴虽不能言,案前却最勤。”

 

而实情却是——眼下指针稳稳指向“公务在身,谢绝打扰”,而小夏早已将今日要处理的卷宗悄然归整,叠放于膝,案上则空出大片位置放置一个铁盘,里面正摊着草图与铜片。他正在专心研究聚势之术的改良路径。卷宗在膝,确是“公务在身”;不欲他扰,自属“谢绝打扰”。牌面上字字属实,纵是鞭堂杜堂主亲来盘查,也只能摇头称一声“佩服”。

 

桌案一角的铜镜忽明忽暗,反射出巡堂弟子来回行走的身影。小夏动作极熟,轻巧地将案上的铁盘一推,收入暗格,又将膝上卷宗覆回桌面,恰好遮住那道机关缝隙,随手翻开其中一页,作研读状。接着他仍旧一手托腮,目光悠悠落在那张“风声节点图”上,仿佛正细比各路消息源头与流向,眉宇之间一派沉思之色。

 

“懒乃百巧之母,此言不虚。”他心下暗自得意,面上却神情专注,眼底微光流转,真真好似一个时刻关注江湖风云的铃堂弟子。

 

今次那弟子却未离开,而是站定于他案前,低声道:“堂主召你,去顶楼。”

 

小夏只得收拾案上物什,取了仓颉盘,心中七上八下,仍不动声色地起身,沿着楼梯一阶阶走上顶层。

 

顶楼,仍是那间茶室,仍是那个人。

 

铃堂堂主雷崇溯负手坐于茶几之后,手中茶盏未放。见他入内,只抬指点了点对面,语气平淡:“坐。”

 

看来,不是一句两句就能遣退的事了。小夏心中反倒一松。若真是摸鱼东窗事发,便是革除也好,鞭堂领罚也罢,都是当场一句话的事,何须请他落座。就算训斥几句,站着说也足够了。

 

他依言落座。雷崇溯放下茶杯,目光落回他身上,缓缓开口道:“卓成岚前几日已将你入堂以来之情形呈与我案。因你情状特殊,诸多新弟子需行之训,于你皆无法施行。然你以自制机巧代行,仍能胜任所分派之务。”

 

语至一顿,他扫了他一眼,见那少年虽面色平静,指间却微紧,便唇角略扬,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

 

“入堂四月,你所造之辅助小器共六件,改绘事由摘录之表共十七式,修订密报递转细节三十一处。其间多项我已亲自试用,确能增益效率。虽有部分仅适于你一人之法,但余者若干,稍加改良,已可推行于堂中与外分之地。”

 

他端正坐姿,目光深深落在夏观棋面上,语气不疾不徐:“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霹雳堂以器立身,此理自不待言。你所行之事,已属记功之列。”

 

小夏面上神色未变,心中却不禁微微舒缓。闹半天是要记功啊,还以为要杀头呢……

 

“然,”雷崇溯却已精准捕捉到他这转瞬的松懈,声音一顿,语气也随之一紧:“既然你所作诸多改制,确有成效,为何日常所录之实绩,至今仍与入堂之初无异?”

 

小夏如遭雷击,身子微震,登时愣在原处。

 

雷崇溯并未容他开口分说,目光沉沉,言辞逼人:“我便招一庸才,入堂四月,也当渐熟堂中规矩、卷宗脉络,绩效见长。而你天资聪颖,同僚亦称你从无怠惰,为何实绩却寸步未进?”

 

小夏一时间只觉脑中“嗡”的一声,连手中仓颉盘都差点没拿稳。

 

他当然知道自己那“实绩不进”的原委。所谓“实绩”,不过是按卷宗处理数量、节点回复时效、手抄汇整准度这些标准来量的。可他那些小发明虽能为己减负,却也不过让他每日能划水摸鱼的时间变多了些。卷宗翻得少、抄得慢,实绩自然不好看。说到底,他是把省下来的时间都拿去研究怎么摸鱼更欢快……

 

仓颉盘在他指下轻轻一颤,铜轮微响。他沉吟片刻,终还是缓慢地顺序拨出“知、错”二字。

 

雷崇溯眼中闪过一丝讥意,淡淡道:“你倒乖巧。不过错不在你。是我忝为堂主,却不能够知人善用。”

 

他语锋稍顿,随即道:“明日起,午后申初,你往卓副堂主处报到。他将为你安排一件‘真正合你之才’的活计。”

 

小夏闻言,只觉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后背升起。他想再问,却又知问不出什么,只得躬身领命,起身欲退。雷崇溯却不紧不慢地又抿了一口茶,似在自言自语:“你既巧于制器,便莫叫这巧思,空落于自用之上。”

 

小夏背脊一僵,低头退了出去,心中默念了一句:“内堂差事果然没那么好应付。”

 

小夏前脚刚出,茶室侧后那道半掩的小门“吱呀”一响,卓成岚从门内走出,面上带着几分无奈,摇头道:“堂主,您也不必对每位新弟子都来这一套。这位可不是寻常人,是斧堂那边垂涎已久的人才。若真被您这一吓给唬跑了,到时候雷老堂主要留人,我可不敢去讨要。”

 

雷崇溯却只是端起茶盏,似笑非笑,淡淡道:“跑得了的,便不留;吓不退的,方可用。更何况,在我看来,此子更合铃堂,甚于斧堂。”

 

原来雷崇溯素有一套沿袭多年的“调岗之法”——凡新入之弟子,初至皆先从案牍分拣、密报整理做起。待得几月,便由堂主亲自挑其疏漏、审其实绩,再择一日召至顶楼,当面好一番敲打。

 

之后,若心志不乱、反应机敏者,便会被视为可堪重任之才,另调其所长之职;若应对失据、退缩含糊者,也可顺势下调为杂务,免为拖累。

 

如此一来,不仅能煞一煞这些外门骄子的傲气,更能使弟子自行认为其才情、短长皆已为堂主所识所察,从而对调任无有怨言,反生敬服之心。此等布势设局,不动声色间,便叫新人甘心自献其力,不仅不敢滋生怨怼,反还得庆幸堂主宽宏。雷崇溯深谙此道,每每施展,皆收奇效。

 

小夏尚不自知已入雷崇溯彀中,此刻心中满是懊恼。早知如此,当初便该稍稍细作安排,循日递增些许实绩,或可蒙混过关,不至露了这么大一个破绽。殊不知,若真如此,雷崇溯自有旁的说法,依旧叫他乖乖认栽。入了铃堂堂主的迷魂楼,哪里是那般轻易能走得出去的。

 

于是次日一早,小夏便从卓成岚手中领到了新任命——“异征觉知”。卓副堂主将任命卷递给他时,脸上神情颇为复杂,一半嫌弃,一半看戏,像是在心里憋着什么话一样。按照铃堂行事流程,这该是他原本工作的后一环节。每个分拣消息的“听风”弟子,会分拣卷宗、汇总脉络,再将整理后的信息传到他这里。他这“捕风”弟子,则需从中寻找蛛丝马迹,觉察是否有异象徵兆自九州各地潜生。

 

雷崇溯倒也未说错,这职司确合他之所长。凡擅机关术者,皆熟于推理图形,数目变化。小夏又喜自制图谱、标引节律,但凡数目稍变,曲线便动,异常立现。此等工作,旁人或觉费神,他却只觉顺手。

 

更何况,铃堂日进百则风声,然异征之事,未必朝朝有动。换而言之,“听风”是苦差日课,“捕风”却属因事而动。若无征兆,则不过巡览一圈,即可歇息——这便叫“闲官真职”。小夏心中暗道:这等岗位,正合他“勤思少动”的志趣。且时间宽裕,不误他继续打磨那聚势之术。堂主果真是知人善用。

 

然而小夏心中尚有一事,始终未曾放下,那便是陆渊所托之言——让他暗中留意铃、斧二堂之动向,察其堂主是否有私下勾连,或另有异图。

 

起初他只觉陆渊多虑,担心自家爷爷的钟堂之位遭人觊觎,无非是“当局者迷”的心病。可自入内堂第一日,亲闻陆澄观述说霹雳堂旧事,他才蓦然察觉,事情或并非想象中那般简单。

 

当年雷家家主失踪、堂中中枢动荡,雷老太君主张由世代总管陆家代权稳局——这是非常之举。而陆澄观得总堂首肯,执掌大权,乱局方得平定。但乱平之后,权柄却并未归还总堂。说得好听,是因势制宜;说得不好听,则是得位未正。

 

眼下虽是五堂共治、以钟堂为首的格局,远较雷家嫡系独掌大权之时更得人心。内外弟子也多已认同此制,视之为霹雳堂兴盛之基。但权力之事,历来波谲云诡。当日既是和平交权,那一定有各方的妥协在里面。只看如今这五堂之中,铃堂与斧堂堂主,皆出自雷家嫡脉;其余三堂之主,则为外姓。而最居中枢、调度四方的钟堂堂主,却偏偏既是外姓之人,又是世代效忠雷家的旧臣。这番布置,既有雷家妥协退让的痕迹,也有外姓对保持雷家超然地位的确认,其间微妙,如履薄冰。

 

这等权力格局,乍看之下稳若磐石,实则各方角力,诸般牵制。一旦有一方动念破局,整个内堂权力结构,或许只需一日,便可倾覆。

 

话虽如此,小夏却始终未曾察觉任何异象——无论是铃堂所辖的“捕风”事务,抑或他暗中对铃、斧二堂堂主的“捕风捉影”。说来也颇为可笑,这些时日,他与雷崇溯照面的次数寥寥,反倒是见雷弘拙的频次,远胜于自己所在铃堂的堂主。

 

内堂弟子本可在各堂辖区间自由往来,只要不妨本职。小夏手持斧堂令牌,而铃、斧两堂地界相接,他便常于课务之外奔走斧堂。名为请教,实则一半为求指点聚势之术之改良,一半也暗藏观察之意。然雷老堂主每次见他前来,皆欣然迎之,不仅毫无戒意,反倒兴致盎然、热情有加,竟似恨不得将所有机关心得一股脑倾囊相授。其人行迹也一如既往,未见半分异状。

 

自工试一役,小夏以聚势之术破“狰”之后,雷弘拙对此术之兴趣便益发炽烈。彼时他尚未意识到,此术之妙,远不止于精巧推引、稳势聚动。他自去年元夕灯会得闻其说以来,虽尝试延伸诸多用途,所思仍多囿于“辅力机括、牵引重物、助推机兽”等常规路径。

 

直至工试那一瞬之变,他方始惊觉:此术若能以巧构蓄势,骤然激发雷玉所蕴之雷劲,未必不可作瞬时远攻、长距制敌之用。此念一生,雷弘拙几乎马上惊悟,那不啻于为霹雳堂的对外武力开出一条前所未有的新途。

 

然而,聚势之术若用于远程攻伐,眼下仍有三大弊病,难以克服。

 

其一,雷玉损耗极巨。此物虽非罕世奇珍,然用作投射之具,每发即毁,纵是江南霹雳堂家底殷实,亦难久支。一日激发十数枚雷玉者,恐三日之后便得全堂节用以供其一器。

 

其二,雷玉虽归矿属,然质类“软玉”,并非坚岩。虽能借急速而使劲力贯穿布甲,终究不及精钢箭镞来得锐利。若敌披甲而上,以雷玉为锋,其透甲之效反逊于寻常弩矢。

 

其三,制作之繁难。雷玉原矿形制不一,大小不齐,若作投射之用,发机引槽之宽深需依其形度身定制,毫厘不得偏差。此等反复工费,得失难均,终属不智。

 

小夏依照此三弊深思反覆,最终所定对策,乃转而倒用其法——以雷玉为定端,以磁石为动件。即雷玉不动,设为聚势核心,而改以天然磁石所制弹丸为投射之物。如此一来,雷玉得以保留复用,弹丸亦可统一铸模,换装自如。加之磁石硬度远胜雷玉,用于冲击更为适宜。

 

然此法虽可行,亦非无憾。天然磁石产量本就稀少,若大批磨制弹丸,所费甚巨,终非长策。

 

雷弘拙默然听罢小夏所述之策,未发一言,只转身步入堂主静室。

 

那是一间极简的器房,四壁尽列高柜,柜中抽屉密布,标识清晰。每一格抽屉之上,皆以铜牌标注其内元件之类目与规格——如“齿轮·一十三齿·黄铜”、“轴承·径半分·乌钢”、“丝线·二毫·银铜双绕”之类,细致入微,宛若一部活物机关图谱。

 

雷弘拙伸手在其中一格标作“撞锤·半寸·精钢”的抽屉中翻检片刻,终取出一物。那物形似一段短截精钢圆柱,沉稳厚重。柱体一侧,沿圆周三等分处各设一孔,孔中固嵌三根硬性弹簧,绕向中枢,形制规整,造法精巧。

 

他将其递予小夏,语声沉稳如常:“若磁石仅击此物一端,由之传势于对侧铁丸,如何?”

 

无须多言,无须绘图,小夏已然会意。此法巧设撞锤,使磁石所聚之动势不再直接驱动弹丸,而由撞锤中转,施力于弹丸之端。撞锤受弹簧所限,可往复可归位,射时自不随丸而出,反复可用。

 

换言之,射程所耗,仅为一丸。磁石、撞锤、发机俱可保留,成本陡降。

 

更妙者,弹丸本身无须具磁性,形制可统。其质材可选精钢、玄铁,破甲能力大增。若欲施以他效,亦可于弹丸中嵌纳烟剂、毒砂、腐蚀液,配制异效弹头,于暗谍潜阵或许另有妙用。

 

小夏手执其物,指下略微摩挲,脑中思路飞转,心知此法一旦成型,将使“聚势远击”之术真正化虚为实,从奇思妙构走入实战兵械。

如此一来,便只余下最后一桩难题——每次发射所耗雷玉之雷劲,依旧过于庞大。

 

对此,雷弘拙倒似并不忧虑。在与小夏连日推演、反复试验之间,他早已确认:聚势之术所聚之力,并非只能以雷玉中蕴藏之雷劲为源,其强弱更可借由线圈数目之增减、缠绕方式之精密,进行调控。绕线愈多,聚势愈厚,雷劲愈猛。

 

小夏对此虽仍心存顾虑,觉其消耗未免太大,然雷弘拙却只轻轻一摆手,示意毋须多虑,只管照设测试便是。原理已成,欲见真章,还须落于实器。

 

虽说原理已经理顺,真正将图纸化为实物,却也并非易事。一连半月,小夏几乎将斧堂机库当作自家后院,试料、试轴、试线,凡百细节,皆亲手调试,方才制出第一具样机。

 

为避“鼬型”之讥,他弃用灵机兽之形,改设为手持机关之式。整体结构瘦长,中央设雷玉稳槽,前设磁引撞锤,后附缠势线轴,便于携行驾驭。此物他命名为:“聚雷铳·甲初型”。

 

为测试实效,小夏打定主意,欲让每日出城巡察的夏鸣琴携之同行,试其于山林间对野猪野兔等作实击演练。但在此之前,还须教她掌握使用之法,防其失手误伤。

 

遂于一日休沐,小夏便带着妹妹鸣琴,外加那位不请自来的陆渊——三人一并来到外门校场,正是当日升评之地,风物未改,人影犹在。

 

那未来震动江湖的霹雳堂‘聚雷铳’,这头新生的怪兽,便将在此地发出它第一声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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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Dickens — arguably the most handsome cat in Tallahassee, FL, and without question the most condescending feline on the East Coast. My profile picture captures one of the darkest moments of my nine liv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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